【新视野】演员张子健：身处旋涡中，想体面而不得

演员张子健：身处旋涡中，想体面而不得

2015年，张子健参加访谈节目《光荣绽放》，主持人问了他一个犀利的问题：“你觉得自己是生逢其时的演员呢，还是生不逢时？”

【资料图】

主持人的话意有所指，当时张子健正因大烂剧《神探包青天》口碑下滑，奇葩的“武僧包公”让他第一次被观众称为“烂片男主”。

张子健的回答十分坦率：“我的运气很好了，机会对我来讲都不错。我有戏拍有稳定工作，还能因为一句台词红一把。”

这话很实在，曾经的张子健，机会确实不错。“燕双鹰”和“李元芳”两大经典角色奠定了知名度和观众缘，“元芳你怎么看”的流行语让他红遍大江南北。

可如今，张子健的机会实在不能说“不错”。《神探包青天》后，他又连续出演了《石敢当之雄峙天东》和《飞虎队》两部雷剧，陷入了名为“烂片”的漩涡之中。

从经典缔造者到“烂片专业户”，张子健的演艺之路走得很不体面。演技精湛的他这些年一直在雷剧里打转，这让观众既失望又困惑。

尽管如此，张子健还是觉得“很幸运”，因为自己片约稳定，不用担心失业问题已经很好了。而“体面”，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。

1.幸逢知己

儿时的张子健，在演艺领域“赢在了起跑线”。由于其父是曲艺名家张志宽，故而他自幼饱受艺术熏陶，五岁便能上台表演家传的快板绝技。

长大后，张子健发现相比曲艺，自己更喜欢演戏，于是开始专攻表演方向。1987年，张子健成功考进北京电影学院，在这里，他遇见了日后的好友钱雁秋。

钱雁秋是个快板爱好者，和精于此道的张子健很有共同语言。两人一见如故，经常一起畅谈彼此对表演、对剧本的理解体悟。

大学毕业后，张子健的演员路偶有波折，但总体顺利。他先是演了一段时间文戏，后来又因身材高挑、外形优越误打误撞地走上了武生路。

钱雁秋则刚好相反，因为身材微胖、相貌平平，他在影视圈毫无竞争力。当好友张子健因出演《白眉大侠》和《甘十九妹》崭露头角时，他只能跑龙套。

眼见演员路走不通，钱雁秋决定转型幕后，当导演写剧本。张子健对此十分支持，他对好友的创作才华有充分信心。

为了给钱雁秋打油打气，张子健向他承诺：“你拍什么，我演什么！”

张子健的鼓励对钱雁秋而言就像一管“强心剂”，他下定决心放手大干一场。导演处女作《挚爱》口碑折戟后，他没有气馁，又推出了新剧《英雄》。

2001年上映的《英雄》是“燕双鹰”系列的第一部，口碑收视的双丰收使得“燕双鹰宇宙”迎来了“开门红”，饰演男主的张子健也因此声名大涨。

2003年，已有“鬼才编剧”之名的钱雁秋开始探索古装新领域，准备拍摄新系列剧《神探狄仁杰》的第一部《武朝疑案》。

狄仁杰和武则天的演员都已选定，只有李元芳一角的归属悬而未决。钱雁秋思之再三，决定邀请好友张子健出演。

张子健觉得李元芳是配角，人设扁平故事线单薄，出演兴趣不大。但为了昔日男儿一诺，为了给好友救场，他还是推掉手头其他戏出演了这个“背景板”。

结果《武朝迷案》大爆特爆，《神探狄仁杰》系列打响了“第一炮”。钱雁秋后续又推出了第二部和第三部，热度同样不减。

虽说爆剧红利几乎是饰演男主狄仁杰的梁冠华独享，但好友新戏大获成功、自己观众缘略有提升已经让张子健非常满足了。

当时的张子健怎么都不会想到，“李元芳”的红利还在后面。几年后的一起网络事件，会让“李元芳”超过“燕双鹰”，成为他职业生涯最高的里程碑。

2.爆红与“堕落”

2012年，一起刑事案件的新闻成了网络热门。案件本事并无离奇之处，吸引网友的是新闻下面的一条留言评论：“元芳，你怎么看？”

这句“魔性”台词仿佛有声音，网友们一看文字就能想象出《神探狄仁杰》中狄阁老询问李元芳的语气，十分“有毒”。

从这条新闻评论开始，“元芳体”迅速全网蹿红。一时间，大到美国总统大选，小到美甲店的小广告，大家都会问上一句：“元芳，你怎么看？”

原剧截图成了时下最火表情包，恶搞视频获得千万级别播放量，张子健也随着“元芳体”的大爆红火了一把，获得了那年社交媒体“最具突破力奖”。

有意思的是，那时张子健没有任何社交网络账号。他对自媒体、对营销一窍不通，脑子里只有自己的本职工作：演戏。

在张子健看来，拍好戏是演员的本分，除此之外都不重要。

为了场景连贯熬大夜赶戏、19度低温下连续淋雨数小时、高处坠落颈椎受伤，这些“委屈”都是自己身为演员应该承担的；

玩儿梗搞营销炒热度，既不能提升演技又不会提高作品整体质量，没必要放在心上，流量有则最好没有也无伤大雅。

于是乎，张子健抱着这些想法，硬是错过了吃流量红利的窗口期。“元芳体”过气后，他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：观众脸熟，有戏拍，但不火。

如果只是不红还好，张子健难就难在赖以成名的两大IP都出问题了。

2012年12月，梁冠华宣布不再参演《神探狄仁杰》续集，理由保密。“铁三角”少了男主，张子健和钱雁秋两人难以带动这个大IP了。

祸不单行，张子健的“养老保险”系列剧《燕双鹰》，也遭遇了口碑大跳水的窘境。“鬼才编剧”也有写不动的一天，钱雁秋的创作灵感已经逐渐枯竭了。

没有了惊艳的剧本，钱雁秋就只好通过“卖情怀”变现之前积累的口碑，开始一路“炒冷饭”。张子健作为他的老伙计，自然也是一路奉陪。

2015年，钱雁秋照猫画虎地炮制出了电视剧《神探包青天》，张子健饰演的男主包拯从说话口吻到表情动作都是一副copy“狄阁老”的模样。

自我抄袭不算抄，观众们怀着宽容的心态点下了《神探包青天》的播放键，却被“放飞自我”的剧情雷了个外焦里嫩。

推理没有，斗智没有，只有一个“大展神功”的“近战法师”包公在尬着套招儿的武戏，文戏台词像是“狗屁不通生成器”自动编辑出来的。

《神探包青天》让张子健和钱雁秋风评大跌，张子健的口碑第一次和“烂片”挂钩。也许是创作激情不复，钱雁秋非但没有反思，反而开始安于“摆烂”。

之后几年，钱雁秋继续推出多部烂片，每一部都有张子健参演。

“三重眉仙人”的奇葩神话剧《石敢当之雄峙天东》，“徒手扒车头”的“打鬼子”雷剧《飞虎队》，一部部大烂剧坐实了张子健的“烂片专业户”之名。

观众们开始感慨张子健的“堕落”，从优质演员变成在“雷剧”漩涡内打转的“烂片之王”；也有粉丝为他辩护，说他只不过是在服务下沉市场。

面对这些非议，张子健想得很开。在他看来，演员只能尽力做好“演戏”这一个环节，最终成品质量如何，不是单凭演员能左右的。

3.烂剧与标签的“漩涡”

张子健确实做好了自己的“本分”，即使在烂剧中，他也始终保持一流的演技水准，兢兢业业塑造好每一个角色。观众会骂剧烂，但都承认他是一个好演员。

可在如今的娱乐圈，好演员一般拍不上好戏。

自从网络资本的热钱大量流入娱乐产业后，国产影视作品的制作就开始逐渐呈现出了高效率低质量、规模化类别化的特点。

制作方急着挣快钱，于是前期投入无限向营销费倾斜，留给剧组的资金寥寥无几。没钱就得压缩制作周期，选角也是怎么方便怎么来。

如何第一时间为角色选出一个“差不离”的演员？资本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：给艺人们贴上标签，要选角时像挑选商品一样找就行。

于是乎，我们看到了越来越多的“反派专业户”、“喜剧专业户”、“妈妈专业户”，甚至演员刚一出场，观众就能大致猜到人设。

在这种分类方法中，张子健身上的标签是“下沉市场”。也就是说，凡是廉价低质量的“雷剧”，制作方会第一时间想到他。

有人说，张子健之所以成“烂片专业户”，是因为和钱雁秋合作太多。可事实是，“下沉市场”的标签粘在身上，张子健根本没得选。

有好友钱雁秋提携，张子健还能保住“下沉市场”的饭碗，要是不演雷剧，张子健就没有工作了。“烂片”不体面，但是能“恰饭”。

更何况，按照如今这种急功近利的影视作品制作模式，再优秀的演员都会被卷入“烂剧”的漩涡。只要身上有既定印象的“标签”，演员就没多少选择权了。

演技精湛如袁泉，也拍过《玫瑰之战》这样豆瓣仅有5.2分的大烂剧。而她之所以会选择参演这部烂片，是因为角色设定是女白领。

市场给袁泉贴上了“精英专业户”的标签，她就只能收到这个类别的片约。选择面狭窄的后果就是，演上好剧是走运，碰到烂剧也只能认倒霉。

“烂剧”的漩涡，即使是头部艺人也未能幸免。“喜剧专业户”是沈腾的荣耀，也是束缚着他的标签，他想要突破，却苦于找不到方向。

《温暖的抱抱》这类喜剧烂片拍多了，沈腾也想尝试有深度的严肃题材。可即使在非喜剧题材的《四海》中，导演韩寒给沈腾的角色定位也是“搞笑男”。

无可奈何下，即使咖位大如沈腾，也不得不窝在“舒适区”。于是乎，我们看到了他再次跟开心麻花的老伙计们合作，出演了口碑平平的《独行月球》。

既定的标签把演员引入了烂剧的漩涡，烂剧的漩涡又反过来固化演员身上的标签，这就是大部分“烂片”演员身上无解的难题。

4.望而不得的“体面”

不是没有人向烂片漩涡说不，很多演员为了体面地演好戏，尝试过从标签中突围。然而惠英红那种绝处逢生的传奇凤毛麟角，大部分人都转型失败了。

沈腾的老搭档马丽被观众称为“喜剧女王”，可随着喜剧题材整体剧本质量的不断下降，她又获得了“烂片女王”的称号。

马丽想要做不在烂片漩涡打转的体面演员，于是合作文艺片导演李玉，出演了电影《阳光劫匪》。谁知李玉失了手，该片口碑大崩，马丽转型失败。

如今彻底“摆烂”的杨幂，曾经也想过尝试文艺片扭转演技的负面风评。

只不过寄予厚望的《宝贝儿》口碑票房双崩，杨幂现在也只能死死揪住“少女感”标签不放，在《爱的二八定律》这种无脑剧里强行装嫩。

转型突围如此艰难，有些艺人直接被吓倒，主动固化标签“求稳”。年龄已过四十的薛凯琪通稿还是“香港最后的少女”，既是畏缩不前，也是对“淘汰”的恐慌。

是的，沉溺于烂片漩涡不体面，但相比被淘汰还是好过多了。即使是飞天视帝张桐，由于在影视圈没有找到清晰的定位，也不得不回归话剧舞台了。

塑造经典角色，出演不朽佳作，是一个演员最大的体面。然而这份体面对大部分艺人来说，可望而不可得，在烂剧堆儿里摸爬滚打才是现实。

马丽撞撞跌跌的转型之路很狼狈，但她尝试突围的勇气值得同行尊重；张子健屡演烂剧不体面，但他始终兢兢业业站好“演员岗”值得观众敬佩。

毕竟，“体面”是影视圈的“奢侈品”，他们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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